人物生平
早年生涯
桑维翰(899年—947年),字国侨,洛阳人。父亲是桑拱,曾任河南尹张全义的客将。桑维翰长相丑陋,身短面长,可他自认为“七尺之身,不如一尺之面”,立志要做公辅。然而他参加科举考试,主考官因讨厌“桑”与“丧”同音而不予录取。有人劝他放弃科举,桑维翰“著《日出扶桑赋》以见志。又铸铁砚以示人曰:‘砚弊则改而他仕’”。这就是著名的“磨穿铁砚”的典故。后来经过他父亲向张全义做工作,得到推荐,终于在后唐同光三年(925年)进士及第。
宋代史料《清异录》曾记载桑维翰早年的一件逸事:“桑维翰草莱时语友人曰:‘吾有富贵在造物,未还三债,是以知之。上债钱货,中债妓女,下债书籍。’既而铁砚功成。一日,酒后谓密友曰:‘吾始望不及此,当以数语劝子一杯。’其人满酌而引公云:‘吾有三悦而持之:一曰钱,二曰妓,三曰不敢遗天下书。’公徐云:‘吾炫露大甚,自罚一觥。’”。
长兴二年(931年),石敬瑭任河阳节度使(治孟州,今河南孟县南)时,桑维翰被罗致帐下,任掌书记,此后就一直追随左右,成为石敬瑭的心腹谋士。
联络契丹
清泰三年(936年)五月,后唐末帝李从珂因石敬瑭在河东拥兵有异志,下令移镇郓州(今山东东平西北)。石敬瑭打算借助契丹力量拒命反唐,将佐都恐惧不敢表示意见,只有桑维翰和刘知远极表赞成。其中桑维翰表示:“今主上以反逆见待,此非首谢可免,但力为自全之计。契丹主素与明宗约为兄弟,今部落近在云、应,公诚能推心屈节事之,万一有急,朝呼夕至,何患无成?”于是石敬瑭命令桑维翰写信向契丹求援,信中的内容就是事成后割让幽云十六州,石敬瑭称“儿皇帝”,用侍奉父亲的礼节来对契丹主耶律德光(辽太宗)。桑维翰起草的这份屈辱的求援书虽然得到石敬瑭的首肯,却连另一名支持者刘知远也觉得过分。耶律德光同意了石敬瑭的要求。但是后来卢龙节度使赵德钧也贿赂契丹主耶律德光,石敬瑭听说后害怕事情有变,于是又派桑维翰直接前往契丹面见耶律德光,力辩援石敬瑭之必要,表示“将竭以中国之财以奉大国”,并且“跪于帐前,自旦至暮,涕泣争之”。耶律德光被桑维翰“感动”,于是决议帮助石敬瑭。因此史书说:“灭唐而兴晋,维翰之力也。”
在契丹的大力支持下,石敬瑭终于灭亡后唐,自称皇帝,建立后晋,是为后晋高祖。在耶律德光的建议下,桑维翰被任命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兼权知枢密使事,相当于宰相的地位。后又任翰林学士,相当于“内相”的地位。就这样,桑维翰身兼宰相、枢密院、翰林学士三大要职,成为后晋王朝名副其实的股肱之臣。
辅佐后晋
后晋建国以后,桑维翰成为了权倾朝野的开国第一功臣,但后晋臣民大多数都反对石敬瑭和桑维翰这种丧权辱国的外交政策。天福三年(938年),桑维翰出主意将杨光远移镇洛阳,引起杨光远的不满。杨光远上书指责桑维翰“去公徇私,除改不当,复营邸肆于两都之下,与民争利”。石敬瑭于次年将桑维翰外调相州(今河南安阳)节度使,一年后又移镇兖州(今属山东)。天福六年(941年)六月,镇州成德节度使安重荣耻臣契丹,抗疏请讨契丹,引来巨大响应,这可以说是后晋朝野反抗情绪的总爆发。在这种关键时刻,桑维翰立刻上密奏,力陈对抗契丹的“七不可”,从安重荣抗疏原因,后晋、契丹双方力量对比,国家内政状况,对抗与和亲利弊等方面论证了维持与契丹修好的关系,有利于国家大局。其疏末云:“臣愿陛下训农习战,养兵息农。俟国无内忧,民有余力,然后观衅而动,则动必有成矣。”这说明桑维翰并非绝对主张对契丹屈从,一旦形势有变,时机成熟,还是要求改变这种屈辱现状。石敬瑭同意他的意见,没有反叛契丹。
桑维翰虽然有卖国之嫌,但他的政治才能还是相当不错的,也有一些值得称道的政绩。后晋建立之初,他就建议朝廷“务农桑以实仓廪,通商贾以丰货财”,重视农业生产和商品流通。他治理相州除民弊二十余事,在兖州擒豪贼过千人,亦寇恂、尹翁归之流也”。尤其在相州任上,革除“罪一夫而破一家”之积弊,诏天下诸州普遍实行,“自是劫盗之家皆免籍没,维翰之力也。”而且,桑维翰才望素重,其助后晋立国之才得到史家充分肯定。史书记载“开运元年(944年)六月,复置枢密院,以维翰为中书令兼枢密使,事无大小,悉以委之。数月之间,朝廷差治。”八月,“时军国多事,百司及使者咨请辐凑,维翰随事裁决,初若不经思虑,人疑其疏略;退而熟议之,亦终不能易也”。桑维翰于天福三年(938年)十月受排挤罢去枢密使一职,次年四月因时为枢密使的刘处让奏对多不称旨而废枢密院,一旦复置枢密院,即以桑维翰兼枢密使,其才能可见一斑。桑维翰经邦治国之才还表现在健全国家机构、选拔人才上。如复置学士院,注意选贤任能。除官公正,如除前耀州团练推官襄邑张谊为左拾遗,抵制以亲旧用事的冯玉授官不当之举。桑维翰命官公正,亦可从其子授官之事上印证。
被害身亡
天福九年(944年),晋出帝石重贵继位后,桑维翰被调回中央,任命为侍中,但是实权在主张与契丹绝盟的大将景延广手中。桑维翰多次上言与契丹请和,都被否定。由于后晋不“恭顺”的态度,天福九年(944年)契丹大举南侵,劫掠贝州(今河北清河)等地后北返,造成后晋不少损失。桑维翰乘机让人在石重贵面前说:“制契丹而安天下,非用维翰不可。”于是石重贵就把景延广调离朝廷出守洛阳。桑维翰得以重返宰相之位,被擢升为中书令,同时又恢复设置枢密院,以他为枢密使,再度成为后晋最有权势的人物。
桑维翰第二次掌权,充分发挥了他的政治才能,达到了“数月之间,百度浸理”的效果。可是他凭借权势,广收贿赂,“仍岁之间,积货巨万”,引起朝野非议。李彦韬、冯玉等在石重贵面前攻讦桑维翰,石重贵想立即罢黜他,后经刘昫、李崧等劝解,才采取逐步分权的做法,由冯玉先任枢密使再任相职来削夺桑维翰的实权。于是桑维翰乘石重贵生病之时,向太后建议“为皇弟石重睿置师傅”。石重贵病愈后获悉此事大怒,就罢去他的相职,出任开封府尹。此后他就称有“足疾”,很少去朝见。
桑维翰被贬谪以后,后晋向契丹称臣的政策发生改变,这直接为后晋政权带来灭顶之灾。开运三年十二月(947年1月),契丹出兵将灭后晋,桑维翰四处奔走,求见当政者冯玉及出帝石重贵,但都拒不接见。随后契丹攻入开封灭晋,桑维翰被降将张彦泽缢杀。关于桑维翰的死因,《旧五代史·桑维翰传》的记载是石贵重为了避免耶律德光追究他背叛契丹的责任,便密令张彦泽杀桑维翰以灭口,而在《旧五代史·张彦泽传》及《新五代史·晋臣传》中的记载则是桑维翰大义凛然地斥责张彦泽,张彦泽羞愧难当,加上挟私怨,因而缢杀桑维翰,并对外宣称他是自缢的。也有说法是张彦泽贪图桑维翰家的财货而将他杀死。总之,桑维翰不大可能是被石重贵指使杀掉,应该是张彦泽为了个人恩怨或贪图财物而将其杀死的。《新五代史》对他的临死前这样一段描述:“初,彦泽入京师,左右劝维翰避祸,维翰曰:‘吾为大臣,国家至此,安所逃死邪!’安坐府中不动,彦泽以兵入,问:‘维翰何在?’维翰厉声曰:‘吾晋大臣,自当死国,安得无礼邪!’彦泽股栗不敢仰视。”可见桑维翰还是一个相当有骨气的人。
人物评价
桑维翰作为石敬瑭卖国的帮凶而一直遭到后人谴责。欧阳修评价桑维翰说:“呜呼!自古祸福成败之理,未有如晋氏之明验也。其始也,以契丹而兴,终为契丹所灭。然方其以逆抚顺,大事未集,孤城被围,外无救援,而徒将一介之命,持片舌之强,能使契丹空国兴师,应若符契,出危解难,遂成晋氏。当是之时,维翰之力为多。及少主新立,衅结兵连,败约起争,发自延广。然则晋氏之事,维翰成之,延广坏之,二人之用心者异,而其受祸也同,其故何哉?盖夫本末不顺而与夷狄共事者,常见其祸,未见其福也。可不戒哉?可不戒哉?”
宋朝胡寅就桑维翰对内的失策这样评论道:“宰制运动,据权之所易;知人善任,当国之所难。是时刘知远、杜重威之徒皆为制将,而维翰不能区别才否。既一概用之,又不委知远以权。此失之大者,维翰非于知远有憾,特不深知之耳。或曰知远先恨李崧,又恨出帝,君臣有隙,未易平也。曰:维翰必欲御敌,师克在和,无宁力启上心,解崧之意,加礼河东。又致书知远,使坦怀释怨,以济国为务,而专付统御之权,晋岂遽亡乎?”
明末清初思想家王夫之专门写过一篇叫做《桑维翰论》的文章,斥之为“万世之罪人”;《残唐五代传》责之为 “奸臣阿附”。
但是对桑维翰的评价也随着时代变迁有变化的过程。在北宋时期,上至宋太祖,下至王禹偁,均对桑维翰的治国之才十分推崇,甚至欧阳修与司马光对他的态度都极为温和。直到民族意识高涨、理学兴盛的南宋时期,对桑维翰的批判虽然日渐加重,却仍然存在一定争议。相对于张浚、朱熹、陈傅良等人的批判,胡寅认为桑维翰虽有谋国误国之罪,但“其意特欲兴晋而已,固无挟虏以自重,劫主以盗权之意,犹足为贤”。南宋著名政治家陈亮将桑维翰与唐高祖、郭子仪并列,批评他们行天下之末策,“借夷狄以平中国”,令后世大受其患,但也将他们称为“明君贤臣”。陈诚之、吴曾、刘克庄等人也对桑维翰予以了肯定。南宋灭亡以后,桑维翰被牢牢地钉到历史的耻辱柱上,成为了王夫之所评价的“万世之罪人”。
到了现代,桑维翰仍然是作为历史的反面人物而得到否定的评价。比如陶懋炳说桑维翰是石敬瑭卖国篡位的谋主,指斥为“卖国贼”、“民族败类”。卞孝萱、郑学檬也认为桑维翰是石敬瑭卖国及篡位的主要策划者,是“民族败类”。郑学檬还在一篇石敬瑭评价专文中指出:“石敬瑭当然是罪大恶极,助成此事者桑维翰也是‘万世之罪人’”。 所以,尽管桑维翰的确有王佐之才,但他与石敬瑭狼狈为奸,出卖幽云十六州的污点是永远无法洗清的。